「惠晴,姊姊周末去妳家拜訪哦!」
「我們家很亂、很髒,真的要來?妳會害怕哦。」
每次志工提到家訪,惠晴總是推三阻四,巴不得大家都不要到家裡。志工實際走一趟才發現,她推辭是有原因的。
惠晴一家四口住在市區月租三千元的鐵皮屋,環境空間狹小,生活很不方便。阿公為省錢,在門口燒柴取暖順便驅蚊,一旁堆了不少資源回收物。爸爸把客廳當作臥室,屋內木板、鐵皮隔間是最基本的裝潢,其餘多是半裸露的紅磚。惠晴沒書桌,寫作業得在餐桌完成,每當有人來家裡拜訪,也只能跟人家站在門口寒暄。

▲惠晴一家四口住在一間鐵皮屋,爸爸為了挪出更多休息空間,把客廳當臥室,木板、鐵皮隔間是最基本的裝潢。
「我很習慣這樣的環境了,反正我平常回家都沒人,就跟貓玩,要不然就是滑陽春的手機,因為不能下載遊戲,只能上網看別人玩。」語畢,惠晴深情地摸摸貓咪的頭,由於阿公、爸爸常不在家,她只能自己打發時間,吃頓飯也自行解決。

▲由於阿公、爸爸常不在家,惠晴為了填飽肚子,學會自己煮飯做菜。
「我會煮白飯、炒飯…但我不能加蛋,不然就會像這樣…」
她拉開褲管,小腿青一塊、紫一塊,乍看還以為發生什麼意外,她連忙解釋是因為對蛋和豆類過敏,只要吃多了皮膚就會變這樣。這時爸爸經過補上一句「才不是過敏,那是因為她沒伴怕無聊,晚上都抱著野貓睡覺,才被跳蚤咬的。」

▲缺乏家人陪伴的惠晴,習慣抱著野貓睡覺,導致小腿不時被跳蚤咬傷,從沒痊癒過。
說這句話時,爸爸心裡其實有虧欠和不捨。從事送貨員的他,原本薪資已不夠家用,疫情高峰期間又遇上車禍,腳部受傷無法工作只好辭職。借錢度日的情況下,家裡開銷能省則省,看病亦是如此。「當時是上網看教學,然後自己處理傷口,雖然不妥,但想說不去醫院就可以省一筆錢…」爸爸康復後,因為需要再找工作,常常無法陪惠晴,因此接送她上下學的工作,便落在阿公身上。

▲爸爸在疫情期間遇上車禍,只能借錢度日。為了省醫藥費,索性讓惠晴幫他拆傷口的線。
「惠晴,已經晚上七點了,妳怎麼還在校門口?」由於惠晴家離學校有三、四公里遠,盼不到家人接送,只能繼續苦等。老師一問才發現,原來阿公外務太多,常忙到忘記接孫子放學,聯絡簿也常沒簽名。
老師問:「爸爸沒辦法分擔工作嗎?」
阿公說:「我只負責接送她上下課,其它我不清楚。」
老師為讓惠晴多些照顧與陪伴,和「臺灣夢」志工商量,安排她課後到社區築夢基地。
不像其他孩子剛開始有磨合期,向學的惠晴很快就融入團體,每種活動都不肯錯過。「我最喜歡上舞蹈課、太鼓課,老師都好有耐心,和大家一起玩也好有趣哦。」她主動積極的態度,讓志工安心不少。

▲「臺灣夢」社區築夢基地讓惠晴找到學習的快樂,在志工溫暖的陪伴下,她努力又積極融入團體生活。
惠晴在基地總是樂開懷,看似無憂無慮。然而眼尖的志工卻發現,有陣子只要接近回家時間,她的臉色就變沉重,關心她怎麼回事?惠晴支吾許久才說「又有人上門跟爸爸討債了,我雖然表現得很鎮定,但心裡卻很害怕…」爸爸在外欠了不少錢,光是最近已被討債三次,惠晴在家時害怕,外出時,更急著把所有門窗上鎖。再問「有沒有跟媽媽說?」她則是直接回答「不可能」。
「媽媽離開我們很久了,平常幾乎都不會碰面。前一陣子我生日之前,她突然出現說要帶我去吃大餐,但我一點都不期待。」話說得平淡,但惠晴內心最需要的,始終沒說出來。
有次志工家訪時,看到惠晴房間的牆上有不少塗鴉。上頭除了有愛心,還有一幅未完成的全家福,這才明白,縱然她在基地得到了志工陪伴,但沒有家人陪伴,才是孩子心中的缺憾。

▲惠晴在房間牆上留有許多塗鴉,這是她的秘密角落,也藏有她內心世界。
「姊姊,別擔心啦,我很好沒事的!」
被討債過後的隔天,惠晴一如往常嶄露笑顏,一到基地就和大家打招呼。志工們看了滿是不捨,輪流給了她溫暖擁抱,此刻孩子心裡也明白,不論未來發生什麼困難,社區基地都會是她最安穩的避風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