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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再躲進紙箱裡

臺灣夢計畫 2022/06/30


▲剛加入「臺灣夢」基地的阿柳(前),每次拍照的時候,總不見孩子應有的笑容…

      「阿柳!你在哪裡…哎呀,你怎麼躲在紙箱裡?」好幾次基地課程進行到一半,專案人員就得夥同其他志工到處尋找「消失的阿柳」,幾次下來,專案人員漸漸發現,眼前這個孩子,只要遇到不開心的事情,就會習慣性地把自己藏起來。只是孩子越躲越遠,越躲越危險。有一次,他心情不好跑到社區的資源回收站內,躲在一堆廢棄物裡面,專案人員既心疼又憂心地說:「好幾次和阿柳的家人提及此事,但他們說這孩子在家裡也一樣…」

       七年前,阿柳的爸媽認識、交往,未料孩子還沒生下來,兩人感情就生變,孩子生下來後,爸爸不願負責,媽媽則因為年紀還輕,不願意被孩子牽絆,孩子被留給長輩照顧後,就各自人間蒸發。

       家人一度提議把孩子「送去孤兒院」,正好阿柳的姑姑回家辦事,聽到如此討論,差點沒氣瘋,直接抱著孩子丟下一句:「誰也別管,阿柳我來養!」。

       說起來,姑姑也是辛苦過來的。她早年有一段不愉快的婚姻,離婚後,靠著在餐廳駐唱、打零工,拉拔兩名孩子長大,如今兩個孩子一個在科學園區工作、一個已成家立業,「不管父母有多少無奈,都不能棄養孩子」,她還記得,抱走阿柳那天,他正好滿月。


▲滿頭白髮的姑姑無奈地說,不知道還能照顧阿柳多久。

       抱回家後,姑姑與老來作伴的男友「姑丈」憑藉著年輕時的記憶,充當阿柳的父母。家裡全靠姑姑在醫院當24小時看護的收入來因應支出,姑丈則在家裡當「家庭煮夫」,生活簡單、樸實。但隨著姑姑年紀越來越大、工作機會變少,家裡漸漸地發現「錢不太夠用」,姑姑想跟社福單位求助,卻因為阿柳的生父母沒有結婚,加上爸爸不認這個孩子,所以姑姑與阿柳成了血緣上的親人,法律上的陌生人,無法申請任何補助。

       學校得知家裡的處境後,鼓勵姑姑把孩子交給「臺灣夢」基地,以減輕照顧的負擔。社區也因為阿柳的加入,帶來許多歡笑和回憶,專案人員說,有一次阿柳比較早到社區,社區的長輩課程還沒結束,他就跑到台前大聲地自我介紹:「大家好,我叫王阿柳,我要唱一首歌給你們聽。」當下惹得每個人開心大笑,然而,誰也沒想到人前活潑、開朗的孩子心裡早已累積許多無法釋放的壓力。這天,阿柳上課上到一半突然消失不見,志工找了很久,才在資源回收站內的紙箱堆中尋見身影,問他怎麼了?只見孩子哭紅著眼說:「我…我好怕大家會死掉,我不想長大、我不想長大…」


▲家裡的牆上貼著數張阿柳親手做的卡片,每一張都是他對姑姑的感謝。

       原來,幾個月前,姑丈癌症第三期復發、姑姑則是癌症及多種慢性病正在接受治療,兩人需要龐大的醫藥費不說,生命也只能靠藥物維持現況。疫情爆發後,姑姑考量到自身的身體狀況及正在接受化療的姑丈身體虛弱,主動辭掉看護的工作,一家收入瞬間歸零。基地志工立即啟動緊急關懷,媒合社會局和在地社福單位提供急難救助,但依舊入不敷出… 

       今年初,姑姪三人便因為連續八個月繳不出房租,加上姑丈年輕時給地下錢莊欠債,姑姑最辛苦的那段日子,每天都有很多陌生男子到家裡「喝茶問候」,房東不堪其擾,便把他們趕了出去。姑姑走投無路,一度想不開,所幸透過在地好心人幫忙,現在一家人借住在一家彩券行的樓上,有限空間擺上三張床,成了家的樣貌。

       姑姑在講這些故事的時候,阿柳就在一旁聽,完全沒有避諱讓孩子知道家裡的事情,但聽多了,孩子難免會多想。前一陣子姑姑打完新冠肺炎疫苗後高燒不退,阿柳整晚趴在她身旁,且因為太擔心而不睡,即使後來姑姑的疫苗副作用過了之後,阿柳還是會被噩夢驚醒,然後坐起來抱著姑姑與姑丈大哭。


▲拿著拖把的阿柳是社區志工得力的小幫手。

      「臺灣夢」志工們感受到阿柳內心產生的「不安全感」,於是積極提供孩子正確的紓壓管道、適時地陪著孩子面對家裡的狀況,就像姑姑生病的那陣子,專案人員幾乎天天都往家裡跑,陪姑姑聊天,同時也會帶上玩具、畫紙讓在家的阿柳也能短暫地做回「孩子」。基地負責陪伴志工叔叔、阿姨知道阿柳的狀況,也對他格外關心,有時用一個「抱抱」幫孩子增加正能量,或是一句「稱讚」讓阿柳知道,還是有人愛他、關心他。漸漸地,家裡有了笑聲,到現在三不五時都能聽見阿柳充滿自信的歌聲。

你的眼睛 像星星
亮晶晶 一眼就墜入陷阱
別擔心 好幸運
也許是命中註定
對你目不轉睛
唯獨你讓我偏心


▲阿柳模仿著手機上的影片,為家訪的專案人員、姑姑帶來歌舞表演。


▲和剛加入「臺灣夢計畫」的時候相比,那個沒有安全感、喜歡躲在紙箱裡的孩子,現在漸漸地有了想多認識這個世界,想要幫助家裡變好的想法。


▲因為沒有多餘的錢可以布置住處,所以眼前看到的傢俱都是姑姑與姑丈到處和人要來的。


▲姑姑說,幸好在最難過的時候,有「臺灣夢」基地、公所和一些機構送來的麵條、米可以煮給孩子吃,不至於餓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