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檳榔攤的小哥哥

愛接棒計畫 2020/08/31

     「叭──」刺耳的喇叭聲在檳榔攤外響起,不等第二聲落下,阿磊放下手邊的玩具,不顧外頭的雨,趴在客人車窗旁仔細詢問需要的商品,幾秒後他跑回店內,俐落地拿了客人指定的飲料,回到駕駛座旁,這時他小小的臉上堆著不屬於他這年紀笑臉:「叔叔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,一共230元……啊好,謝謝叔叔,下次再來喔。」

  確認客人的車已經走遠,阿磊走回店內,抓了地上的棒球往牆上丟去,此時,阿磊肚子餓到不行,但餘光看了一眼還在忙碌的媽媽後,又不動聲色地回到角落,繼續陪弟弟玩著玩具。自從阿磊的爸媽離婚後,這就成了他的日常生活。

  阿磊說,媽媽一天要包1500顆檳榔才能下班,有時候客人太多或是弟弟太吵,媽媽就會包不完,包不完不能下班,還可能被店長扣錢,所以有時候他會主動幫忙拿東西給客人,好讓媽媽早點回家。媽媽要是忙起來,自己忘了吃飯,也忘記他與弟弟也要吃飯,如果阿磊餓得受不了,就帶著弟弟先上樓吃泡麵墊墊肚子,然後等媽媽忙完了再說。


▲用紙箱疊起來的空間成了三兄弟在檳榔攤裡的專屬休息區,媽媽在工作的時候,阿磊就在這裡寫功課、陪弟弟玩。

       晚上八點一到,阿磊推著弟弟站在摩托車旁,等著交班完的媽媽載他們回家。他們「家」距離店裡要騎車近二十分鐘,沿路是幾乎沒路燈的鄉間小路。阿磊媽說,這家是他們找了很久,最終才尋覓到的兩房一廳一衛浴,每月租金四千元。

  推開家門,一隻可愛的小狗搖著尾巴上前迎接,阿磊溫暖地摸摸牠的頭,又把兩個弟弟趕進房間後,才到客廳與「叔叔爸爸」打招呼。阿磊說,「叔叔爸爸」是媽媽的男友,對他們很好,在叔叔爸爸住進來之前是和舅舅,「還有……」,話還沒講完,阿磊被「叔叔爸爸」接去,後來才得知卡在阿磊嘴裡吐不出來的字,是想講他的「原生父親」。

  叔叔爸爸說,阿磊的父母尚未離婚前,兩人經常為了錢吵架,阿磊的生父喝醉後,常拿阿磊出氣,把他打得又哭又叫,阿磊的媽媽勸不動,有時候跟著藉酒消愁,一家人生活得很不快樂。


▲「叔叔爸爸」指著角落的酒瓶說,阿磊的生父以前喝很兇,而且每喝必醉,每醉必打阿磊。

       兩個月前,阿磊的生父突然不拿錢回家,阿磊的媽媽藉機提了離婚,靠著自己的力量應徵賣檳榔的工作,用每月兩萬三千元的薪資撐起家計。叔叔爸爸說,自己也是辛苦人,以前以開大貨車維生,但不小心出事,現在幫別人做鐵工,一個月賺四萬多元過活,原以為要過漂泊的浪子生活,直到後來遇到阿磊的媽媽,心想是該求個安穩的生活,便住進了這個家,彌補阿磊缺失的父愛。

  阿磊回到房間後,終於像個一般孩子玩著小汽車,或是和弟弟在地上滾來滾去,也是這時,他才又開口談起生父。「以前爸爸開車載我出去,遇到旁邊有車子插隊,爸爸就搖下車窗對他們大聲嗆,這時我會幫忙加油助陣,對方被嚇到之後,我們就哈哈大笑。還有一次我騎腳踏車出去,遇到國中生找我麻煩,我也是用爸爸『那招』反擊……」

  「那有人和你說這樣不好嗎?」

  「有,棒球隊教練和我說不行…」


▲阿磊和弟弟們睡在巧拼和破布上,如果要寫功課,就趴在地上草草完成。

       受原生父親影響很深的「阿磊」,曾經有段遊走危險邊緣的時期。阿磊的棒球隊教練說,兩年前他就注意到,有個身材矮矮圓圓的孩子,下課後經常在學校附近騎腳踏車亂逛,後來又聽街坊鄰居說,這小男孩很壞,會和一些國中生鬼混,甚至還跑去便利商店裡破壞,「但你說這樣的孩子就要放棄嗎?他才七、八歲啊!」

  起初,教練找上阿磊的時候,阿磊總以「加入棒球隊很無聊,在家可以追劇跟打電動」等理由推辭,但隨著拜訪的次數增加,阿磊也開始認為「好像可以去試試。」

  加入球隊後,阿磊不知道怎麼和隊友互動,因此受到排擠,好幾次哭著回家,吵著不要再練棒球,但眼淚擦乾的隔天,他還是主動到球隊報到,日復一日地和大家一起生活。問阿磊為什麼這麼勇敢?阿磊說:「因為想要變好,想要有朋友。」結果在球隊穩定照顧下,阿磊不僅改變了「小流氓」性格,也開始學習禮貌和紀律,阿磊說,教練最常帶他們「靜心」,最常講的一句話是「想想為什麼你會這樣?未來你會怎麼樣?」

  今年夏天,他終於有機會跟著球隊第一次到台東比賽、外宿,也到屏東中國信託公益園區參加中信「愛接棒」移地訓練,教練形容阿磊像是被刺激到,不僅比以前更認真練球,甚至開始有榮譽心、責任感。


▲球隊是阿磊另一座避風港,教練和他說:「如果有需要,我就是你的教練爸爸,有什麼問題都儘管來找我說。」

       加入球隊約一年的時間,阿磊的改變讓媽媽也驚訝連連。媽媽說,那個曾被街訪鄰居說「很壞」的孩子,不僅願意放下手機幫忙照顧弟弟,現在也成了她忙碌時的小幫手。

  揮手道別前,阿磊抱著弟弟邊走邊哄,幾滴汗水從額頭滴了下來。或許對於未來,阿磊還需要更多時間探索,但從他身上我們看到,只要大人願意多做一點,孩子便能擁有改變未來的能力,「阿磊,你一定可以!」


▲阿磊(右)答不出夢想,但每天都逐漸變好的他,讓人相信未來一定是位很棒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