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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是「貧民窟」

愛接棒 2022/09/14

       「老師你要上廁所嗎?那你等我一下喔!」過完暑假就要升國三的阿謙,個頭已經高到墊起腳尖就能摸到牆壁上的燈管,「這個拆下來再裝回去就會亮了…欸?怎麼沒有亮?欸…老師,那…我先去別的地方,你門就不要關好了!」說完一溜煙,人就不見了蹤影。環顧浴室四周,壞掉的不僅是燈管、蓮蓬頭的上半部早已遺失,天花板上的維修孔蓋也不知去了哪裡,「老師你沒看網路上的留言喔?大家都說我們這裡是『貧民窟』耶!」


▲阿謙弟踩在浴缸周圍幫忙喬燈管。由於廁所唯一的窗戶正對姊姊的房間,姊姊為了想保有隱私便用「玻璃紙」貼了起來,所以當室內沒有開燈的時候,整個是廁所就是籠罩在紅色之下。

       阿謙口中「貧民窟」是指這一帶集中了許多超過五十年以上的老房子,因為房租不高,所以吸引了很多生活辛苦家庭入住。阿謙一家坐著別人送的二手沙發、腳下踩的是早已磨損的地板,幾乎看不出原本的花色;偌大的客廳本該是一家人聊天交流的空間,但卻因為未安裝冷氣,在悶熱的夏天中完全無法使人停留;而廚房因為還是舊式設計,流理台的磁磚早已不知破過多少遍。有一點能力的人不會將這裡視為首選,但是會住下來的人都像阿謙家這樣,起初就是為了省錢,自然就不會太在意環境了。


▲廚房維持舊有的設計,水槽早已不知補了幾次,「但能怎麼辦?」阿謙媽說,「不補還要賠。」

       阿謙家裡除了爸爸、媽媽外,阿謙上頭還有一個升大學的姊姊、高三的哥哥,底下還有兩個弟弟,總共七口人。爸爸因為工作的關係,長期在外地工作,賺來的收入則全數交給身為家庭主婦的媽媽分配使用。十年前一份收入一家子省吃儉用,日子還算過得去,但隨著孩子成長、物價通膨等內外因素,家裡開銷漸漸入不敷出,媽媽趕緊趁孩子都上學了,重拾護士身份,緩解家裡的困境,「我們就算不出門,一整天下來七個人吃飯的錢,也快三千塊…如果孩子和我說餓,但我沒有錢讓他們吃飽,我的愧疚感就會起來,覺得我很像不合格的媽媽……。」

       阿謙媽為了穩定及好一點的薪水,選擇在大醫院的急診室擔任護士,但犧牲的就是得接受輪班,當孩子還在睡夢中的時候,她不是在往上班的路上,就是拖著沈重的步伐剛踏進家門,作息完全與孩子分開,加上前一陣子疫情嚴峻,回到家的阿謙媽不敢與孩子太靠近,常常直接把廳的沙發當成床。

       「有一次媽媽回來後,一句話也不說就直接進房裡,我和弟弟看了覺得奇怪,就偷偷開了房門,結果就看到媽媽在哭…..原來,每年寒暑假的時候,媽媽的醫院都會收到很多出車禍的年輕人或是吸毒、酒駕的人,那次媽媽會哭,是因為那個出車禍的是我們學校的學長…,那次之後我就和我自己說:『絕對不要做出會讓媽媽難過的事情,我要對自已負責。』」阿謙說。

       當爸爸、媽媽都不在家的時候,這個家就得一個大的照顧一個小的。最為年長的大姊白天上課、下午在便利商店打工、晚上再去小火鍋店幫忙賺點小錢貼補家用,大哥直接靠棒球升學,吃的、用的盡量都用球隊裡的資源,不和家裡拿錢,而排行老三的阿謙與弟弟們也決定跟隨大哥的步伐,未來看看能不能打進職棒,逆轉家裡的困境。

       現在阿謙與弟弟都是「愛接棒計畫」資助的對象之一,教練知道家裡辛苦,也經常幫忙媒合資源,讓倆兄弟可以帶回家裡與家人分享,並減輕家裡的負擔,懂事的阿謙也把球隊每週提供的零用錢通通存起來,說要包紅包給媽媽,教練打趣地說:「該不會只有六百塊吧?」阿謙驕傲地說:「才沒有呢,我現在已經存了一筆錢囉!」


▲由於家裡只有三個房間,爸媽一間、姊姊一間,剩下四個大男生就得擠在這裡,教練驚訝地問:「怎麼睡得下?」阿謙弟搶著回答:「所以我們後來都選可以住宿的棒球隊啦。」

       紅包的消息傳到媽媽耳裡,媽媽的臉上馬上漾起甜蜜的笑容:「我這個兒子就是浪漫,還記得他國小六年期的時候,有一次帶了一盆花回來送我,我問他哪裡來的?他說是他去和老師要的…,哈哈他爸爸都沒送過我花,第一次拿到花就是兒子送的,我還把照片貼到社群平台上…哈哈真的好開心!」

       日前,媽媽與爸爸因為一些因素離了婚,但是為了家的完整性,兩人還是住在同個屋簷下。媽媽擔心有一天她必須要離開這個家的時候,她一個人三萬多塊的薪水,要怎麼養得起五個孩子,阿謙聽後,主動抱了抱媽媽並要她不要擔心,「教練說有一技之長就一定會有工作,如果之後不能打職棒…我就當教練或裁判,不然場務也可以呀…。」媽媽聽後笑了笑,「或許等孩子們都就業了,問題就會有答案了。」


▲阿謙媽(中)開心地說,自已最幸運的事情就是有這幾個孩子在身邊,阿謙(右)與阿謙弟(左)都是極為貼心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