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剛剛就說過了,為什麼還要再講一次!你們根本就是故意的!」
妮妮趴在桌上,不管旁人的解釋,就自顧自地哭了起來。
五年級的妮妮來自小康家庭,父母雖然忙於工作,但是孩子基本的吃飽穿暖都照顧周到。可是妮妮看起來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,瘦弱的身影常孤零零地縮在教室角落,誰也不理。會來到社區,是學校班導師有點半強迫著帶來的,志工希望她可以跟同儕有多一點互動,也許會開朗一些。
妮妮有輕微的自閉和過動傾向,不擅與人互動的她,講起話來非常小聲,志工和同學常常聽不懂她在說什麼,再多問個兩句,她就覺得不被理解而開始哭,甚至大吵大鬧,也因此沒有同學想接近她,在人際社交上有很大的問題。另外還有一個大麻煩是「讓她吃飯」─用餐時間到了,飯菜端到她面前只說「我不餓」,水餃很勉強地吃個4粒就說「我飽了」,一個五年級的孩子又瘦又小,讓基地志工也很煩惱。
光是為了妮妮好好說話跟吃飯,就讓社區志工們頭痛不已,詢問妮妮媽:「孩子本來就吃得少嗎?還是有沒有什麼不開心的事?基地可以幫忙些什麼呢?」媽媽卻笑著回:「不會呀!孩子心情很好、胃口也很好啊,每次來接她下課,都還要我帶她去吃一碗麵才回家呢!」基地志工聽了覺得奇怪「回家就要吃飯,來社區就不吃?社區的伙食明明就不錯啊!」基地志工心想:「孩子是不是想用這些行為,吸引別人對她的關注?」但是苦於妮妮拒絕溝通,基地志工一時半刻也無法找出原因。
直到幾個月前,社區剛好邀請到大學心理諮商系的教授加入服務,基地志工藉機向專業教授求救。教授在幾次的團體課程中發現,看起來瘦弱安靜的妮妮,有時候情緒會莫名高亢,或是突然大聲飆髒話、動手挑釁同學,但其實她只是想要同學聽她說一句話,或表達一個小小的建議而已,卻用這麼大動作的方式來吸引大家的目光,明顯比別的孩子需要更多關注。
▲剛來到社區的妮妮不擅與人相處,常常窩在教室角落自己做勞作。
進一步個別會談後,教授跟基地志工說:「妳有發現妮妮兩次情緒波動很大的期間,都剛好是她媽媽懷孕快生產的時候嗎?」聽教授這麼一說,基地志工也恍然大悟,妮妮的行為好像都得到解釋。
當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新生兒時,不擅表達情緒的妮妮只能用激烈的言辭或不恰當的行為,來表達自己的失落或被關注的渴望。爸爸或媽媽來接她放學的那段路,是她可以完全得到爸媽關愛的時候,晚餐不要吃太多,讓爸媽再帶她去多吃一碗麵,就可以多享有一點只屬於她和爸媽之間的時光。
基地志工表示,整個社區基地在努力的不只是讓孩子吃飽穿暖,當基地慢慢變成孩子的第二個家、重要的依靠時,整個團隊就會需要專業知識的協助,讓照護者可以深度去了解孩子行為背後的原因。我們就會發現,其實沒有孩子真的想被人貼上壞、不乖的標籤,他們也許還不知道自己怎麼了,那些行為都是孩子們期待協助的訊號。臺灣夢這個「家」的存在,可以試著從「心」去照顧和支持孩子們。
▲基地進行的情緒引導課程,對妮妮融入團體生活有很大的幫助
了解妮妮的狀態之後,基地志工對於她的食量也釋懷了,晚餐時間就摸摸她的頭說「多少吃一些吧,餓了晚上再吃沒關係」,課程上也特別安排給每位孩子發表的機會。感覺受到重視的妮妮,這學期跟同學的互動改善了,笑容也明顯變多、食慾大開,有時候還可以把一整個便當都吃完了呢!基地志工也開玩笑說:「早知道摸摸頭就可以幫這個孩子這麼多,當初早點多摸幾下就好啦~」!